一
沃金酋长,您的睿智让我折服!
两天前我向您汇报奥格瑞玛有兵力调动的迹象,您就预言加尔鲁什必定有所行动,并叮嘱我严密监视。
我起初还对此报以怀疑,因为在接下来的这两天里,城内一反常态,出奇的平静——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不是加尔鲁什的做派。
然而,今日傍晚一个突如其来的事态,彻底打消了我的怀疑:要承认的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加尔鲁什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当时我正在潜行在荣誉谷大门附近侦察,借着暮色艰难地绕开了斥候欧布罗克的视线。 这女人是警觉性很高,嗅觉似乎也比其他几个巡视的斥候要敏锐,每次和她遭遇我都有些提心吊胆,但与后一秒发生的事情相比,她带给我的惊恐简直微不足道。
当时我提在嗓子眼的心刚要放下,忽然一股大风从半空中呼啸下来,一下把我吹倒在地。
幸好今天奥格瑞玛阴云密布,天空就像一张浸满墨水的羊皮纸,我这才没被人抓个正着,当即藏在一株仙人掌后,抬头朝天空望去。
我看见天空与城墙交合处,黑压压的驭风者列阵涌出,铺天盖地的就跟塔纳利斯的沙尘一样,都快把荣誉谷的上空遮住了。那些驭风者一路向北飞,兴许是到了北门,之后就在空中一边盘旋巡逻,一边齐声唳叫,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受不了那些凄厉的叫声,想把把耳朵捂起来,这时候力量谷方向又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隆隆声。起初我以为是战车开动了,随即又否定了,因为这些隆隆声整齐有力,听来更像是一个军队在跑步行进,转眼间就到了荣誉谷门外。
我略微朝大门靠近一些,迎面就见人影攒动,一个库卡隆卫兵方阵快速地从大门涌入,跑在方阵前列的是个老熟人——马尔考罗克,他一边奔跑,一边仰天呼道:“Lok’ tar Ogar!为了部落!”其余士兵跟着齐声高喊:“Lok’ tar Ogar!为了部落!”声势排山倒海的,整个荣誉谷都能听见!
当时我都快看傻了:我以魔精的名义起誓,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
库卡隆卫兵进了荣誉谷,顺着街道两侧摆开长蛇阵,个个披坚执锐,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一直延伸到北门。
马尔考罗克提着巨斧,就在街道中来回奔走,一边高呼部落口号,一边检视着士兵们站姿,直到有卫兵从北门飞报列阵完毕,这个小丑立刻倒垂巨斧,恭恭敬敬地立在荣誉谷门口。
沃金酋长,在此之前我真的很难想象,人来人往、喧闹到让人厌恶的荣誉谷,忽然寂静下来的情景该是什么样子,但此刻我绞尽脑汁,也只搜罗出“死寂一片”、“一座空谷”这些单薄的词汇来形容它。
是的,能让荣誉谷死寂得像是一座空谷,也只有加尔鲁什了。
当他骑着霜狼出现在大门口时,马尔考罗克当先仰天大喊:“Lok’ tar Ogar!为了酋长!”库卡隆卫兵的呼声也再次响彻荣誉谷。
一拨忠实的拥趸尾随其后、一路向北门进发,其中我只认得纳兹格林一个。
他们此去究竟何为,目前我不得而知,但愿不是剑指剃刀岭。
或许,贝恩酋长派往锦绣谷、监视繁盛挖掘场的阿博加•灰蹄会有更多的发现!
二
哦,我亲爱的金币,终于又亲吻到你了!你知道吗?今天真是九死一生,我差点都回不来了。
加尔鲁什这个家伙不知道动了哪根筋,今儿忽然带着绿压压的驭风者和库卡隆卫兵,浩浩荡荡地跑到北门来了。
自从加里维克斯那个杂碎带着咱们加入了部落,我大格里布斯就被这个脑残酋长安排到这偏僻的旮旯里督造战车了!
想我格里布斯当年在科赞群岛,也是聪明绝顶、智慧过人的一条汉子,走到哪里不是炙手可热、前呼后拥的,到了这个蛮荒之地居然沦落成了一个低贱的臭工头!
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每当想起这些辛酸,我都会彻夜难眠,哭湿两条枕头!
可惜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糟践大格里布斯我也忍了,更可气的是今儿他居然还跑来找不自在,简直是不能忍了!今晚我必须当着亲爱的金币的面儿,痛骂这个杂碎酋长一顿!
这个杂碎今儿气势汹汹地一到北门,就指名道姓地使唤老子,声音跟打雷一样:“小地精,前日我命你赶造的铁索软桥完工了么?”
我听他一问,气立刻不打一处来。这厮本来就不信任咱们地精的科技,逢人就说什么咱们的手艺“有时……不咋地”,我心里想:那你就另请高明啊,干嘛还把赶造软桥的事扔给老子!
对了,亲爱的金币,你可知他让我赶造铁索软桥是要干嘛么?
听繁盛挖掘场的格里兹尔•滑轮说,他们在锦绣谷的地下挖到了一个大玩意,须用软桥把它送入一个水池里。至于为什么要洗一洗,我就不知道了!
扯远了!还是说说我当时怎么应对这个杂碎酋长的吧!
当时我心里虽然有气,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装作顺从说:“小的按照您的命令,日夜赶工,目前已经完成了95%……”
那厮不等我说完,眼珠子都乜斜过来了:“小地精,你要记住:要么全心全意为部落效力,要么就被部落碾碎!”
我见他手里斧头比我整个人都大,吓得连尿都快撒出来了:“大酋长息怒!小的以性命担保,势必今晚完工,绝不会耽搁酋长的大事!”
我嘴里这么说,心里早骂上了:“老子又要督促炼钢打铁,又要向战歌伐木场申请木料,我容易嘛我!你知道战歌伐木场的那帮杂种有多可恶:自打你上位之后,他们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向他们申请点上好木料,比要他们的命还难!”
那厮想必也知道老子的难处,哼了一声:“那样最好!今晚就先检验一下你们这些小个子的手艺吧,最好别让我失望,否则你的脑袋明天就会被孩子们当球踢!马尔考罗克,带人把软桥架在怒水河上!纳兹格林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敢问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是帮着一群该死的兽人,把铁索软桥运到怒水河边,又指挥他们帮桥铺好,等了好久也不见该死的酋长过来,也不知道他跟纳兹格林那家伙在嘀咕些什么。
唉,听说滑轮表哥累了大半年的时间,总算有了收获,可惜没拿到一分辛苦钱,也不知道我这忙前忙后的能不能拿到血汗钱!
早知如此,当初真该跟着赫利克斯•破甲一起投奔凡妮莎那个小蹄子的!
对了,我的枕头呢?今晚我要十个枕头!
三
今夜,应该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吧,就像此刻窗外淅沥的雨声。
躺在亚麻吊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加尔鲁什酋长今天在奥格瑞玛北门外说的那些话:“过了明天,与以前的战友就只有敌我,没有情义!”
在地精挖掘队在锦绣谷开工之前,我就料到终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虽然我心里早有了一些准备,但当今天大酋长支开其他人,亲口问我时,我还是一度语塞了!
大酋长一定是看出我内心的挣扎,所以他就开门见山地问我:“纳兹格林,回答我:在你心目中,什么才是真正的部落?”
我想了想,说道:“我的酋长,这个问题于我挺难回答,因为德拉诺时的部落淳朴自然、无忧无虑,东部王国时的部落热血勇敢、崇尚荣耀,如今的部落兼收并蓄、不卑不亢!”
大酋长目光显得有些冷峻,低沉的声音在问:“那么,在这三个中,你最赞成哪一个?”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低着头:“这个问题也……也不好回答!我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我终其一生所忠诚的是部落。无论它是淳朴自然,还是热血勇敢,甚至是如今的兼收并蓄,我都无法去选择,但我能做到的就是去忠于它,我愿意为了它、为了荣耀,去抛洒热血、至死不休!”
大酋长听了我的回答,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说:“那好,部落另一个转型期又到来了,你愿意为了它去奋勇杀敌么?”
我右拳当胸,立刻站直身子,坚定地说:“Lok’ tar!这是我莫大的荣耀!”
大酋长点点头,手指南方:“那这次就安排你镇守正门吧!”
我的惊骇程度几乎不亚于当时正巧天空响起的那个炸雷:“什么?!这一战终……终究难免么?”
大酋长重重地哼了一声:“瓦里安、沃金这些蝼蚁终究是要收拾的,晚来不如早来,早来不如一起来!这回我就在奥格瑞玛坐等他们来送死,然后把他们一锅端了,省得我还要南奔北跑地找他们!”
我内心担忧和惶恐的事情,终于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
我知道大酋长口中所说的“收拾”意味着什么——它非比往常,因为此次要面对的不但有那帮狡诈的联盟,而且还有很多很多我们曾经的战友:面对不共戴天的敌人,固然可以冷血无情,然而要去与曾经的战友兵戎相见,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悲哀!
我叹息着再次低下了头,眼角似乎已经开始酸涩了。
大酋长雷鸣般的声音显得有些冷酷:“此次安排你镇守大门,势必会遭遇许许多多的老战友,我明白你心里的矛盾和难处……”这时他忽然加重语气,“但是,我要你牢牢记住:在我眼里,只有效忠部落的人和部落的敌人!任何妄图挑战正统部落的都是我们的敌人,都得刺死在奥格瑞玛的尖塔上!”
我被大酋长的话语震撼了:从他近乎残忍的表态中,我似乎已经闻到了这场大战弥漫出来的恐怖与血腥,听到了死敌与战友临死前的痛哭与哀号……
难道这就是那些圆滚滚、肥嘟嘟的熊猫人口中常说的“时也命也“么?
这就是我的命运么?或许吧!
大酋长最后说道:“今晚祭祀完了,明天一道去繁盛挖掘场!过了明天,与以前的战友就只有敌我,没有情义!希望你好自为之!”
能与往日的战友战场相见,我不会心慈手软,这是我职责所在!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杀死他们或被他们杀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明晚,或许也是一个不眠之夜吧!做朋友的时间不多了,少睡一晚也是好的。
唔,格罗玛什要塞的灯也还亮着——或许,加尔鲁什酋长此刻也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