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灵魂碎裂
 
 
血红的德拉诺天穹突然褪色，脚下浸透鲜血的土地化为滚滚黄沙，混合着血腥和腐朽气息的战场瘴雾化作灼痛口鼻的热风。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那混合着神力和上古巨兽气息让帕瑞娅感到无比恐惧。
 
帕瑞娅勉力抬起头，看见高原的天幕如同崩坏的的沙雕，无声的坍塌。泛着青铜色泽的沙粒像沙漏里的沙子，从崩溃的天空向着地面倾注。天穹之后是无尽的虚空，但这虚空却并不像如今德拉诺的虚空风暴一样混乱而狂暴，而是沿着既定的脉络逐渐扭曲。虚空扭曲的中心，汇聚成一只金黄的巨眼，不带一丝感情的俯视着地面。
 
看到那巨眼的一瞬间，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帕瑞娅发现自己仍站在时光之穴铺满细沙的地面，而尼昂普奥则早已带着萨兰蒂亚离开了。唯一没有消失的，便是那巨大的眼睛。
 
那是青铜龙王的眼睛。
 
青铜龙王诺兹多姆，似乎永远在时光沙漏顶部沉睡的上古守护者，于此刻苏醒。
 
“哇！这居然不是雕塑！”看到沙漏上的巨龙向着地面垂下头，多尔南欢呼着跑上前去。
 
不！多尔南！
 
在巨大的龙威下帕瑞娅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她能够感受到冰冷的杀意正笼罩着一切。
 
一切好像又回到从前，看着身边的人走向不归之路，却什么也做不到。
 
力量不是一切，但是没有力量，却会失去一切。她看见青铜龙座下两头守卫龙人将利斧向茫然无知的多尔南头上砍去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杀死敌人为什么只能获取这么少的碎片呢？
 
谁知道，也许灵魂就只有这么一小片吧。塔莱尼娅夫人作为资深的术士导师，也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帕瑞娅自己发现了真相。
 
所谓灵魂碎片，只是灵魂的残渣。从死物身上剥夺来的灵魂总是残缺不全的。而从活物身上剥下的灵魂碎片，则有着更强大的力量。痛苦，诅咒，腐蚀，所有加诸肉体的折磨，都不及直接剥离灵魂碎片的万一。杀死敌人获取灵魂碎片，比起从活人身上剥夺灵魂，已经算的上慈悲。
 
在龙威的镇压之下，帕瑞娅连手指都没法稍动，完全没办法碰到腰间装灵魂碎片的袋子，而眼看多尔南即将被利斧加身，她只来得及做最后一件事。
 
她剥离了自己的灵魂碎片。
 
“吼嗷！”难以言表的痛苦使冲出喉咙的惨叫几乎变成嘶吼，燃烧的硫磺火焰从全身向外喷发。无尽的痛苦换来了磅礴的力量，粉碎了龙王的威压。身后隐现恶魔的翅膀，手脚生长出尖尖的指爪，眼睛变成恶魔一般的竖瞳，她的眼睛里只剩下冲过来的龙人守卫。
 
敌人，要消灭。
 
意识中只保留了这两个概念，她狂吼着向龙人守卫冲过去。
 
“不明智的举动。”龙王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就见一道裹挟着滚滚黄沙的龙息铺天盖地席卷而下，澎湃的时光之力瞬间将她的骨肉灵魂全部消磨殆尽，化为流动的沙粒。
 
7、迷途
 
然后帕瑞娅发现自己仍站时光之穴铺满细沙的地面。方才撕裂灵魂的痛苦和无比强大的力量仿佛都是一场梦。微尘一般的细沙从脚背上流过，如同静静流逝的时间。她看着多尔南好奇地与青铜龙之王轻声交流，沉默的龙卫像青铜雕塑一样静立一旁。
难道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吗？帕瑞娅看着面前的沙子上闪过一丝紫色的光芒，竟是一片小小的灵魂碎片。这灵魂碎片与往常所见略有不同，体积略小但蕴含的能量更为强大。她把那碎片握在手心，莫名感觉到一丝熟悉的触感。
 
“勇敢的女孩，到这边来。”龙王诺兹多姆突然把视线转向帕瑞娅。
 
龙王的眼中是和善的光芒，也并没有像方才一样对她喷出裹挟着黄沙的龙息。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下意识地将多尔南护在身后。
 
看到她的举动，龙王发出闷雷般低沉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不必担心。即使这个女孩将来…”青铜龙之王欲言又止，“我也不会为了她做了什么，或者没有做什么而惩罚现在的她。”
 
“那么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帕瑞娅警惕的心仍然没有放下。
 
“不是幻觉。”龙王低声笑道，“作为时光的守护者，当她踏进这片时光废墟的时候，我能够明显感受到时光流的扰动。有无数的时间之线都跟她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但是，最令我惊讶的却是你，女孩。”龙王收起笑容(如果龙咧开血盆大口的样子也算是笑容的话)，轰然站立起来，“你的勇气，让我肃然起敬。为了这个跟你的未来并无多大联系的孩子，你竟会毫不犹豫地燃烧自己的灵魂。”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帕瑞娅看着手心那小小的，如紫宝石一样的灵魂碎片，心中忽悠所动。
 
“那是对你勇气的奖励。”龙王小心地挪动着巨大的爪子，避过咯咯欢笑的多尔南，灼热的鼻息喷出滚滚黄沙。“灵魂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虽然我能够逆转时间，将你从燃烧灵魂，堕入地狱的境地拯救出来，但是你所剥离的自己的灵魂碎片，却是无法恢复了。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不要再进行这种危险的举动。”
 
“珍惜生命吧。即使是高等精灵，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你们的生命也只是只是渺然一粟而已。”
 
说罢，龙王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重又进入了梦乡。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拿着T&F冰淇淋回来的卡伦看着静默站立的多尔南和帕瑞娅，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没什么，我们该回去了。”帕瑞娅看着惊讶的卡伦，默默地向着时光之穴的出口走去。
 
“好吧，至少要吃了这个冰淇淋再走吧，这是地精科技生产的限量版产品，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谢谢卡伦。”多尔南吃着冰淇淋，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一种不祥的预感乌云一般笼罩了卡伦的头顶，多尔南讲礼貌的时候就预示着要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那边的地精小贩在卖玩具龙，只要30金币哦，你能不能给我买一个嘛！” 
 
8、陷阱
 
 再次穿过宏伟的黑暗之门，灼热的风和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破碎的地狱火半岛仍然处于燃烧军团的蹂躏之下，但是只要是对艾泽拉斯的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明白，燃烧军团已经不再成什么气候了。艾泽拉斯正迎来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无数冉冉升起的新星照耀着历史的长途。而这些英雄崛起的道路上，一个又一个恶魔大领主被斩杀或者囚禁，成为英雄们彪炳战功的数据。
 
但是英雄们的世界与凡人的世界并不是一个世界。有些凡人热衷于参与英雄们的故事，他们在英雄的战旗下呐喊着前进，付出惨重的代价，只为了成为史诗中那一抹鎏金的背景，在泛黄的卷册中留下微不足道的姓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生活。正是这一切的存在，这个世界才变得多彩和有趣。帕瑞娅看着从虚空裂缝中涌出的低级恶魔潮水般扑向黑暗之门宏伟的阶梯，与守备官军团整齐的方阵撞在一起，心中忽有所感。她几乎都要忘记重返德拉诺的目的了。是的，她要寻找灵魂之井，可以永远摆脱杀戮者、盗魂者宿命的道路。在别人看来，这也许是可笑的坚持，但正是因为有所追求，自己的人生才有了一些意义。
 
黑暗之门中不停地走出来自艾泽拉斯的援军，与源源不断的恶魔大军正面对阵，突然光芒一闪，一个拿着扫把，没穿任何护甲的德莱尼大叔从黑暗之门的传送阵中冲了出来，高喊着冲向恶魔大军。
 
“为了圣光！”
 
这么叫喊着，被恶魔术士的厄运诅咒正面击中，顿时失去了灵魂。
 
平民也都上战场了吗？虽然是残忍的景象，但帕瑞娅却已是司空见惯，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不管是信仰圣光还是胸怀部落的荣耀，只要踏入战场，便再无分别。
 
或是生存，或是默默无闻地死亡。
 
看遍德拉诺的奇诡风景，走遍艾泽拉斯每个角落，旅行的终点便是黑暗之门的战场。对于孩子来说，眼前是无法承受的悲伤的画面，但他们终将长大，总有一天将面对残酷的现实。多尔南盯着同族毫无生气的尸体，强忍着泪水和恐惧，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这血肉熔炉一般的战场，似要把这画面永远印在心中。
 
牛头人用宽厚的大手搂住小女孩的头，把她抱在怀里。
 
“这不是你应该看到的景象，孩子。”卡伦的眼中流露出忧伤的光。
 
“我不怕。”多尔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依然清晰，“就算遇到更可怕的事情我也不会害怕。”
 
帕瑞娅看着多尔南大大的眼睛，心中不禁一动。这眼神，让她感到无比熟悉。
 
就像妹妹踏上征途之前最后的眼神。
 
“姐姐对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害怕。”多尔南擦了擦眼泪，从卡伦的怀里挣脱出来。
 
原来多尔南，也有一个姐姐？
 
“你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非常罕见的，帕瑞娅对于多尔南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我的姐姐是世界上好的人。”多尔南说起自己的姐姐，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开朗起来，“她叫伊瑞尔，从我记事开始就在卡拉波圣殿跟随大先知学习。每当假期的时候她都会回家来看我。”
 
“后来卡拉波圣殿被坏人抢走了，她就跟着大先知乘坐宇宙飞船飞走了。听说他们的船队被坏人攻击，好多同族都阵亡了。不过大先知和姐姐的飞船在‘门’的那一边安全着陆了，现在应该很安全——但是现在姐姐离我太远了，已经不能每个假期都回来看我了。”
 
“我觉得，”不知怎么的，多尔南的脸有点红。她扭捏了一阵，终于还是开口：“我觉得帕瑞娅你，跟我的姐姐有点像。”
 
像你的姐姐？帕瑞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当年追随王子，与兽人联军一起劫击德莱尼人舰队的画面仍历历在目，有时梦里还会响起飞船爆炸惊天动地的轰鸣。如果多尔南知道，眼前的自己就是当年参与击毁德莱尼飞船的“坏人”，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别弄错了小丫头，我只是不想中途取消任务才一直保护你的。不然在奥金尼你第一次惹祸时候我就已经把你扔进尸体堆了。”帕瑞娅摆出一张扑克脸，冷言道。
 
“那为什么在沙漠的时候，你要拦在我前面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个拿斧子的大龙，一直想要砍我！”多尔南涨红了脸，快要哭出来。
 
“我很小的时候就住在奥金尼废墟，以前那里还不是一座坟场，而是是我们德莱尼人的圣地，我和爸爸妈妈都生活在那里。在我四岁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废墟中央的先祖墓穴爆炸了，爸爸、妈妈、尼拉亚阿姨和米米莎都死掉了，我看到他们的灵魂从身体里面被拉扯出来。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周围全是扭曲的灵魂在飘来飘去，想要把我带走。我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只能没日没夜的向圣地外面跑。一连3天我一秒钟都没有睡觉，躲过了食腐秃鹫和亡灵骷髅的追杀，逃出了地底沙虫布置的陷阱，但终于筋疲力尽，倒在鬼影幢幢的荒野上。那条在荒野上空盘旋的骨龙发现了我，落在我身边准备把我吃掉，就在这时，伊瑞尔姐姐冲出来挡在我的前面，从龙嘴里把我救了下来。”
 
听着多尔南诉说她的悲惨身世，帕瑞娅感到心脏有些抽紧。但看着她涨红的脸上露出不解、疑惑和委屈的神情，帕瑞娅心中微叹一口气，仍然硬起心肠：“我说过，我只是不想把任务搞砸。如果那个龙人真的砍下来，我会及时闪开的。”
 
种族的仇恨不是这么小的孩子所能理解的，她宁愿多尔南永远不会理解。但是，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她终有一天会踏上战场，与自己的同族作战。如果说现在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就是不要让她的心灵产生不必要的负担吧。
 
卡伦忧心忡忡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不知该如何是好。女性总是最麻烦的生物，不论年龄，不论种族。她们的心思不要说去猜，就算是想一想，也会让人感到头痛。
 
他把视线转向前方的末日战场，却惊讶的发现，不论是燃烧军团的恶魔，还是联盟部落的战士，全都静立不动，仿佛陷入了永恒的禁锢。抬头看看天空，头顶有巨大的光幕正在展开，除了他们一行人，屏障内的一切都在这灰色的光幕之下陷入静止。
 
操控时间的力量！这是针对他们布下的陷阱！卡伦一声咆哮，将巨大的图腾插入地面，幽影中步出凶猛的幽灵狼群。
 
9、末日决战
“渺小的凡人，这是你们旅途的终结！若是想少受一些痛苦，就尽快自我了断吧！”一个巨大的身影咆哮着从虚空中现身，半空中降下滚滚的硫磺火雨。帕瑞娅感到自己全身的寒毛都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她闻到空气中刺鼻的硫磺臭气。
 
是大恶魔，等级至少是领主级别。如果是在往常，帕瑞娅早已毫不犹豫的用尽所有的逃命方法，跑到安全的所在。
 
“谨慎的帕瑞娅”最擅长的技能之一就是战略撤退。
 
但是今天不行。天空的帷幕降下铁灰色的沉屑，落到地上连坚硬的德拉诺黑岩都要腐蚀掉一层——这是时光的帷幕，是一个独立的时空领域。而当周围的军队都被禁锢在静止的时间中的时候，他们一行3人仍能自由行动，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个大恶魔的目标就是他们。
 
天上降下的火雨撞击着大地，化为燃烧的地狱火恶魔，向着他们包围过来。卡伦召唤的幽灵狼群正与这些低级恶魔杀得难解难分。虽然卡伦的狼群尚未显现劣势，但是天空的火雨仍在源源不断的降下，我方的败退只是时间问题。
 
帕瑞娅深吸了一口气，摘下腰间的灵魂石碎片包。
 
空中的恶魔领主显出身形，那是一只深渊恶魔，恶魔中体型最庞大的一种。虽然这恶魔只是个虚影，周身被熊熊的烈焰包围，但帕瑞娅一眼就看到了着恶魔领主左侧两对眼睛上长长的刀疤。
 
“恶魔领主玛瑟里顿！你不是现在正被囚禁在地狱火城墙下的地牢里吗？”帕瑞娅大吃一惊。
 
恶魔领主玛瑟里顿本是地狱火半岛的主人，但被强大的恶魔猎手伊利丹击败，关在地狱火城墙的地牢里受着永恒的折磨，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哈，伊利丹的雕虫小技怎么可能困住我！只要我获得灵魂之井的力量，我必将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玛瑟里顿的虚影挥动着巨大的长戟，射出炫目的光波。
 
光波穿过卡伦的狼群，从帕瑞娅的身边掠过，直接命中了藏在身后的多尔南。
 
汹涌的光波击中多尔南，化为一个密封的光球，将她封在其中。帕瑞娅看到无尽的灵魂从多尔南的眼耳口鼻中汹涌冒出，燃成熊熊的烈焰。
 
不！多尔南！帕瑞娅脑中一片空白，跟这个女孩一起走过的几十个昼夜像走马灯一样从脑海中闪过，那个一直在追寻的谜底终于从心中浮现。
 
其实早在时光之穴，在被时间洪流冲刷那个瞬间，随着青铜龙的目光她也获得了少许看破时间和命运的能力。那一瞬间，她也看见了多尔南身上犹如蛛网盘结的命运之线。在无数种命运的纠缠下，这个小小的德莱尼女孩如同发亮的明灯，成为在所有的位面都清晰可见的灯塔。
 
通灵师，神谕者，命运核心，元素召唤者，协调者，天选之人，圣光引导者，恶魔大师……几乎所有跟命运有关的头衔，都可以加在她的头上。
 
她的未来是无限的。
 
那时候她便已经知道，她要寻找的灵魂之井，就是这个女孩。
 
灵魂之井居然是一个人，再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卡伦对此却并不感到意外。
 
“有最高的元素亲和力，能够引起灵魂暴动，受到时间守护巨龙的关注，这本身就不平凡。我听说你们祖先的力量源泉太阳之井也曾经化身为一个女孩，所以灵魂之井也是个女孩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卡伦耸耸肩，“看来多尔南还拥有强大的奥术掌控能力，同时受到圣光和黑暗的青睐，或者受到位面魔物的垂涎，谁说的准呢？她以后的生活注定不会平凡——即使她并不想选择萨满之道，我也为她感到骄傲。”
 
“虽然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但是灵魂之井还是找到了嘛。”卡伦看着怅然若失的帕瑞娅，轻声安慰着她。
 
“本以为找到灵魂之井就能摆脱为了力量而杀戮的命运，真是可恶！”帕瑞娅看着熟睡的多尔南，恨恨地咬紧牙关。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占据了灵魂之井就能够拥有取之不尽的灵魂碎片，但是面对这个“灵魂之井”，帕瑞娅却感到无比头疼。“既然不能狠下心把她炼成提供无尽灵魂的魂器，那么我们只好把她送回沙塔斯了。”
 
“你当然不会那么做，善良的女孩。”卡伦用宽厚的大手摸摸帕瑞娅的头，爽朗的大笑。
 
被笑声吵醒的多尔南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姐姐，又很快的沉沉睡去。
 
 
帕瑞娅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她将手中的灵魂石袋整个撕开，无数的灵魂碎片爆炸开来，虚空中张开一个又一个深渊传送门，无数的大恶魔从深渊的烈焰中步出。
 
“蠢货，你别想控制我！”
 
“可悲的凡人，你可知道召唤我的后果！”
 
“Aitom Po StaDa！”
 
四周响起恶魔们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但是帕瑞娅将地狱烈焰化作长鞭，直接狠狠地抽在最靠近自己的恶魔脸上。
 
“住口！至少在此地，我才是主人！给我向前冲锋！”帕瑞娅的怒吼如万斤重锤敲击在恶魔们的魔核上，迫使他们不得不向前冲锋，与玛瑟里顿的爪牙们混战在一起。
 
“哈哈哈哈！没有用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受到玛瑟里顿手中光波的牵引，多尔南离地飞起，向着玛瑟里顿的阴影缓缓飘去。与此同时她身体里的灵魂碎片源源不断的被抽取出来，给恶魔领主提供着巨大的能量。
 
“你休想伤害多尔南！”帕瑞娅将手中仅剩的几块灵魂石碎片捏碎，向着玛瑟里顿的阴影丢出巨大的混乱火球。但是火球穿过虚影，完全没有造成伤害。
 
“没有用的，他的本体还在地狱火城墙下的地牢中，这只是他的虚影而已，先救多尔南！”卡伦焦急的喊着，挥动着图腾柱击飞扑上前来的恶魔，但是更多的恶魔又继续向他扑过去。
 
一个又一个灵魂火球击中包围着多尔南的光罩，但失去了灵魂能量的火球却完全没办法对光照造成任何伤害。帕瑞娅看着浑身浴血的卡伦和快要烧成一团火球的多尔南，帕瑞娅终于下定决心，动用了最后的手段。
 
撕裂灵魂的痛楚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帕瑞娅从自己的灵魂上不断地撕裂新的碎片，并将它们转化为力量。她的口鼻喷出地狱的烈焰，背后张开黑色的翅膀，长长的指爪如锋利的剑戟轰在那光罩上，坚硬的光罩应声而碎，多尔南痛苦的翻滚着摔倒在地上。
 
“不！你们这些蝼蚁休想阻止我！灵魂之井的力量是我的！”玛瑟里顿的阴影变得实体化，巨大的身躯轰然落地，长戟横扫过来。
 
“你…休想！”帕瑞娅一手锐利的钢爪抓住了长戟，另一手插进恶魔领主的胸腹，混合着岩浆的恶魔之血四散飞溅，怒吼声震天响起。没有任何花巧和魔法技能，只是纯粹的力量对撞，帕瑞娅借着燃烧自身灵魂碎片的力量化身恶魔，竟然跟恶魔领主玛瑟里顿战个平手，血液和岩浆四散纷飞。
 
待到灵魂完全燃尽，便是帕瑞娅的死期。但是玛瑟里顿本体仍被镇压在地狱火城墙之下，这纯由能量幻化而成的虚影，也必不能持久。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对手坚持不住了。漫天的火雨已经停息，玛瑟里顿再也没有多余的魔力召唤新的恶魔，但满身是伤的卡伦也再也没有力气去帮助激战的帕瑞娅。他艰难地将多尔南抱在怀里，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
 
铅灰的的时光帷幕仍然非常稳定，似乎完全不受玛瑟里顿魔力衰减的影响。卡伦看着这禁锢一切的光幕，突然心有所动。他伸手掏了掏，从气息微弱的多尔南身上掏出前几天在时光之穴购买的玩具小龙。
 
那个用粗糙的地精零件拼成的玩具小龙如今已经完全化为一块墨色水晶，散发着乌沉沉的光芒。从那水晶龙上掉下的一丝丝碎屑灼得手心生疼。
 
看到这水晶小龙的形态，卡伦心中浮现出一个令人战栗的名字：无限龙。
 
以破坏时间，扭曲历史为手段，让时间按照自己的意志流动，青铜龙的绝对对立者，无限龙军团是这个大陆最让人胆寒的存在之一。他们穿梭时间，做着与青铜龙完全相反的事情，无数进入时光之穴冒险的冒险者都是因为无限龙的袭击而永远迷失在时光洪流中。如果青铜龙能够注意到多尔南的身份，那么她成为无限龙的目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多尔南踏入时光之穴，像一座灯塔一样暴露在各个时间与位面的时候，无限龙军团便已通过这个小玩具潜入他们身边。而就在他们回到外域，即将结束旅程的最放松警惕之时，无限龙勾结恶魔领主玛瑟里顿向他们发起了突袭。
 
对于无限龙军团来说，多尔南是最好的钥匙。只要将这个拥有无限可能的女孩击杀，让她成为恶魔领主玛瑟里顿的养分，玛瑟里顿就可能击败伊利丹，重新成为外域之王。当外域重归燃烧军团的势力版图，通往扭曲历史的大门便即打开。
 
“哈哈哈..哈哈..咳..！”明白了一切的卡伦一声长笑，嘴里咳出一股鲜血。他硬撑着站起身来，捡起只剩半截的图腾柱，向着地上的黑水晶小龙猛然砸下。
 
“不！这不可能！”大恶魔的咆哮响彻天际，咆哮声中似乎还包含着龙的低吼。时光
 
火的时代之后，是冰的时代；冰的时代结束，进入雾的时代；浓雾最终散去，进入虚空的时代；虚空的时代结束，又是钢铁的时代。现在钢铁的时代已经完结，又将迎来火的时代。一切仿佛是个轮回，一切却早已改变。
 
“去吧，让恐惧支配我们的敌人。为了辛多雷。”塔莱尼娅夫人将一枚灵魂石戒指放在最后一名即将毕业的学徒手里，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但那个学徒，不，现在应该叫初心术士的少女，却并没有像其他的新手术士一样雀跃着走开，而是站在原地，反复打量着手上的戒指，戒指上三枚灵魂宝石闪射着幽光。
 
“我现在已经是一名术士了吗？”少女好奇地问道。
 
这是娜娜莉还是瑞卡？塔莱尼娅夫人一时间居然想不起她的名字了。以前，她能说出每一位学徒的名字和毕业时间，而现在，虽然新的学徒越来越少，却越来越让人记不住了。应该是娜娜莉吧，只有她才有这样的好奇心。
 
“当然不，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术士，你还需要不断地学习。”塔莱尼娅夫人摸摸她的头。
 
“学习？我还需要向您学习吗？”娜娜莉一双大眼睛看着塔莱尼娅夫人。
 
“你生在一个好时代，”塔莱尼娅夫人笑着说，“恶魔的力量和虚空的规则已经变得无比简单，随着你的成长，你自然能慢慢领会。”
 
你已经不需要再向任何人学习了。你无须再与痛苦和恐惧相伴，无须再为了力量而无限制地进行屠杀，你手上的戒指将会源源不断地为你提供力量，让你的成长和冒险一帆风顺。
 
塔莱尼娅夫人看着空旷的银月城，好长时间才能看见有冒险者匆匆走过，连皇宫甬道的血卫士脸上也写满了疲倦。她坐下来，拿起毛线开始编织。
 
巨龙军团和无限龙的战争早已结束，他们主宰世界的历史也已过去。但是那场时光之战，却带来了深远的影响，让世界的象限近乎爆发的开始增长，无数的英雄进入不同的位面和时空，缔造了新的传奇和史诗，但也为英雄时代画上了句点。
 
无限的时空成就了无限的英雄，那么，英雄也就不再是英雄。
 
艾泽拉斯的居民已经逐渐习惯了德拉诺不断增加的时间维度，习惯了不断扩展的大陆版图，习惯了一个又一个史诗英雄的谢幕，也习惯了一颗又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当一切变为习惯，世界便无可避免的向着衰亡迈进了。
 
“多谢您的教导，”娜娜莉向塔莱尼娅夫人行了个礼，“还有，戒指很漂亮，我很喜欢。”说完，她才回过头，向着城外广阔的世界走去。
 
塔莱尼娅夫人看着余晖中离去的少女，仿佛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弟子。
 
只要还有新的冒险者，这个世界就还会有新的传奇吧。 
 
帷幕随着小龙碎裂的脆响突然消失，玛瑟里顿的阴影也像见到阳光的影子，飞速销熔。永恒战场又如循环不息的齿轮，继续转动起来。呐喊的艾泽拉斯远征军和咆哮的恶魔如潮水一般对撞在一起，将帕瑞娅一行人完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