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暴风城,一个证明人类辉煌的银白国度。在这儿的冒险者络绎不绝,让暴风城永远无法停止热闹的喧嚣;你通过热闹非凡的贸易区,数十个摊贩齐声呼喊著招揽客人,这让你的耳朵感到有点刺痛,然而下个转角却传来吟游诗人的悠扬琴声,你静静聆听,穿越了铜板敲响地面的叮噹声响,前方抛著鲜艳玻璃球的杂耍马上令你炫目。
这就是暴风城的光采,衍自了人类的希望与痛苦;堕落、希望、仇恨与和乐在这裡互相交错……肮葬却也美丽。
你穿过了宽阔的运河,转身进入一面白隧道,脚下的石砖路突然变成茵茵绿草;这裡是人们俗称的法师区,是暴风城中法术学问的精华之地。但魔法是善恶不定的,内心纯白如圣光之人无法体会奥术的美,更无法体会为什么有人能够沉迷于黑暗的力量,例如你眼前那阴暗的窄巷内,一间名为「已宰的羔羊」的奇妙酒馆,正隐约透露著对黑暗来客的渴求。
踏入酒馆后,破旧的摆设散发出木头的香味,你深吸一口,却被这沉闷的空气呛到,酒馆裡唯一的人发出轻笑。你注意到了,是个披垂著黑色长髮,神情带著神秘与冷漠,却仍掩不住其魅力的女子。
「被吸引来的吗?还是,你明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却还是找上门来呢?我希望是后者,因为不当的好奇心会致你于死。」她开口,那是个不失柔和却又高傲的语气,带著审视的眼神望著你。
一阵子后,她的笑意更深了。
「我瞭解了,欢迎来到已宰的羔羊,我是这儿的新任酒保,苏查尔。」她说,并示意你坐下,贴心的为你递上一杯小酒。「我以这杯酒,诚挚的邀请你加入阴影。亲爱的术士朋友。」
你也露出笑容,将酒一饮而尽。
故事,即是从这个小小的黑暗地方开始的。
《01》
术士,一个和法师同样学习奥法能量,却更加大胆的施法者。
当法师还在课堂中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索取能量的力道时,术士们已经直接从虚空──仅存著混乱奥术和黑暗生物的虚无空间──那儿夺取了最直接而强大的能力、操控恶魔为奴僕、任由魔力如毒瘾般在体内肆虐;那股最深层又浅显的欲望,让术士在世俗中成为最肮葬角色的代表,并欣然享受自己强夺而来的甜美成果。
看起来这职业挺吸引追求力量的施法者,但苏查尔知道成功的术士并不多,太多人以为与恶魔的交易十分轻易,或者他们不明白自己根本付不起代价。毕竟比起驾驭恶魔,这些满脑子欲望的人,多半是死于自己脆弱的心志──例如上一任酒保的死亡,他便是被酒馆内的法术长期侵蚀了心灵,变成蜡像般毫无生气的死活人,最后连动都不会动,就这么站著冷死在夜晚的酒店内。
这就是苏查尔为什么会出现在「已宰的羔羊」,并接下酒保位置的原因。
是的,「已宰的羔羊」并非各位所看到的那样单纯,琳琅满目的酒桶与破旧桌椅并非它的全部。如果有人细加注意,仔细探索的话,酒保柜檯身旁的木门,那间通往地下室的酒窖除了散发浓厚的葡萄酒香,同时也飘散著一抹黑魔法带来的腐烂气味。
再深入这间酒窖──只要你有办法的话──就会看到许多术士指导者、精通暗影的裁缝师、只在夜晚行动的恶贼与黑暗魔法的研究者……各位所能想像出来的邪恶职业,都聚集在酒窖的最深处悄悄拟订许多黑暗的计划。
这样说起来,苏查尔这位美丽的酒保小姐就不仅是个酒保,而是术士们其中一条通道的守门人,是过滤所有来客的第一道防线。术士们来到酒馆却不会喝酒,而是透过苏查尔开启暗门,好穿过隧道通往术士的聚会所。苏查尔身为这样的角色,在大家心底多半应是眼神带著猜忌、动作小心翼翼深怕引出些什么鬼怪、对每个前来的旅者不停追问奇怪的问题,而且长得不怎么好看。
但她却像是与所有人的印象相反,刚迈入成年的外表稚气稍脱,紫黑色的浏海贴在耳侧,长及胸口的直髮柔软地随著动作摇摆,深褐色的瞳孔像原酒一样醇厚。她穿著朴素的亚麻长裙,套了一件稍嫌旧黄的白围裙站在柜台内,身后的木柜子除了摆满酒桶与杯子,竟还可以看到几本畅销的诗集或煽情的爱情小说,显然是这名新酒保的小小兴趣。此刻吧檯桌上摆了一份魔法卷轴,卷轴内发出优美的精灵曲调,让这稍嫌昏暗的酒馆增添不少高雅古典的气息。
在那连阳光都透不进的灰暗小巷内,还能找到如此温暖灿烂的琴声,她擦著酒杯听著,让温和的歌声洗涤心灵,使苏查尔暂时忘却了自己正身处何等邪恶的小酒馆。所幸目前没有半个术士来到这裡,否则这样的举动在其他术士眼中是十分异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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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啊──浪漫、自然的存在,这难道不是完美的艺术吗?」幽静的酒馆内响起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他举起麦酒杯,随著曲调晃著身子,金色的马尾也随之甩动。
「我不得不同意你的看法,谬吉斯。」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苏查尔淡淡回应著,纵使她并不认为眼前唯一的客人真的能理解音乐的美妙,就算他不是术士,而是一个看似成天游手好閒的怪男人。
偶尔就是会有这种令意外的客人,苏查尔是指谬吉斯。
他常常在术士不常出现的时间点来店裡喝酒,看起来不像法师也不像平民,穿著简便轻衫、双手插著口袋就大刺刺跑来这裡喝酒的疯子,想必是哪个钱多到没事做的贵族之子,或是生活放荡堕落的创作家。他们最喜欢故意去一些阴暗、不为人知的地方,藉此刺激贫乏无趣的生活,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
苏查尔倒是见过几个这种人,所以谬吉斯并不是第一个在酒馆流连的普通人类,但在他之前那些酒客的下场通常也不大好,苏查尔转念一想,反正已宰的羔羊表面上并非只能有术士进出,为了永续经营与发展,她自然欢迎各位冒险者前来出钱出力……前提是他们必须是来接受任务或买酒,而不是来添乱子的。
「噢,别在意我,我只是想说说看这种台词。」谬吉斯穿著白色上衫,一只手插在卡其色长裤的口袋内,未经整理的鬍渣使他看起来像年近四十的男人。但他可能比外表年轻一些。「不过我有点讶异你也会听音乐,我一直以为这间酒店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这裡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你的意思是这间酒店的优势是生意清淡。」
「喔,这我可没说。别忘了我们的话题是关于音乐,不是你如何用那副冷酷表情赶跑大多数的客人。」他忍不住笑了几声。
苏查尔真希望他也是逃跑的客人之一,她那副天生冰冷的面孔就算笑起来也没有暖意,偏偏谬吉斯不吃这一套。他就像是能突破苏查尔任何散发出来的抗拒气氛,泰若自然地坐在店内直到满足为止,例如现在。
「音乐偶尔会听。」她沉默了一阵子才淡淡开口。「我满喜欢夜精灵的东西。」她只愿透露这么多。事实上她收藏了好几个精灵製的木酒杯。
「太好了,你终于回到正题。不过这歌声是出自哪位精灵之口?我觉得他们的声音都差不多。」谬吉斯一手搓著自己的短鬍鬚,另一手豪气的抓著自己的腋下,随后又闻了闻自己的手。
看吧,装高级的低俗混混。苏查尔毫不理会他的举动,只是伸手拿了个玻璃杯开始擦拭。「艾菲丝‧绿叶,是个漂亮的夜精灵诗人,那天你也在场,虽然我认为你应该忘记了。」她将玻璃杯俐落的放回柜子,「这是她所唱的历史之歌卷轴,而我在偶然的机缘下得到了它。」
「艾菲丝?艾菲丝──老天,我怎么可能忘记,那个女精灵死在你的店裡!」谬吉斯先是愣了一会儿,旋即不可抑制的发出顿悟的叫声。「我永远忘不了她的胸部和……那颗摔到你店裡牆角的头。呕,等等,说到这我就想吐……」
「你只是喝太多麦酒了。」她耸耸肩,若不是谬吉斯的提醒,苏查尔大概永远都不会想起来;那天可爱的吟游诗人走错了路,闯进这毫无美感的术士顾客群之间,结果连歌都还没唱就被那些爱玩的术士们分了尸,当谬吉斯来到酒馆时,苏查尔正好在清理艾菲丝的头颅,在她的「解释」之下,谬吉斯也很「自然」的接受任何酒店偶尔都会冒出死人的特色。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名吟游诗人主动攻击一群术士,使他们不得不出手反击,在酒店裡殴斗起来结果她被牆上走火的装饰枪击中胸口而死,那群术士只好将她尸体分尸好用货柜运回家乡?」
「而且他们还忘了带走头。」她好心提醒。
「是啊、是啊。他们真不该忘记的。」谬吉斯随口回应,感到不可思议地望著她,彷彿在讶异苏查尔怎么连个谎言都懒得编。「你就不能跟我说──算了,就别问剩下的部份到哪去了,我不想知道。」
「反正士兵过来把一切都处理好了,你可以不用这么强调那令人惋惜的结局。」好一个大惊小怪的家伙,苏查尔嗤之以鼻,随手朝谬吉斯的桌上扔了块抹布,毕竟她才不想亲自处理这家伙的呕吐物。
「所以你把她的东西都搜括己用了?」幸好谬吉斯没吐,他只是艰涩的笑著想维持冷静,但他这才发现手中的杯子刻著艾菲丝的名字,使他真的因受到了惊吓而让杯子摔到地上,麦酒也因此四溅。
「再一块抹布?」这是苏查尔给他的唯一回答,谬吉斯乾笑几声,默不作声的擦拭起地上的酒渍。苏查尔对谬吉斯露出不算善意的微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换个杯子。我服务还是很周到贴心的。」
「贴心?没有一间酒馆会让客人自己擦地板……」他喃喃自语,同时对上苏查尔的双眼,畏缩的直摇头说他已经不想再喝了。
苏查尔也只是予以不屑的轻笑,旋即闭上双眼,在曼妙旋律中轻轻敲打节拍。直到下一个客人出现为止。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的故事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