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完结篇)上
我每次翻开日记本时都能看到扉页上自己写的:“日记日记,每天要记。一日不记,不叫日记。”以前不忙的时候每天晚上能闲下来写写日记,现在事情多了,日记都改周记,现在改月记了。这些天我忙着张罗我弟的婚礼,之前跟他们俩说好了,婚礼就在我的要塞来办,宴席酒水婚庆司仪外带接亲飞龙助兴表演全由我包了。
之前我把小爹跟小娘关一个笼子里,其实我心里挺没底的,这两人是天生的冤家,万一,其实也不用万一,两人肯定是要打起来的,要一个把另一个搞死搞残了我可要背上弑父杀母的罪名。为了保证他俩能和平友好相处,我给他们两人都带上了铐子,我跟老公也经常轮流值班盯着。
小爹刚被我丢进笼子的时候,小娘的活动空间少了一半,她当然是不爽了,各种嫌弃小爹。但是两个人关一起一句话都不说小娘也憋得慌,我娘看起来高冷,其实是个话唠,她要是跟你混熟了可以拉着你聊一整天都不带重样的,于是两个人经常就一些话题展开深刻的讨论。我爹又是个以拆台子为乐的,每每当小娘讲到兴起的时候,小爹就会吐槽她,你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说得有道理,这往往让小娘憋出内伤。如果在笼子外面两人肯定动手打起来了,被铐着打不了就只能用意念决斗,以两天前他们的一场意念决斗为例,这种架是这样打的:
“我让你先起手,让你把恶魔召唤出来,传送法阵结好。”小爹说。
“切,不用,我让你先起手。恶魔我手一挥就招出来了。”小娘说。
“好,我对你射出一专注射击,箭速飞快,你已来不及躲避!”
“放屁,有什么箭是我躲不过的!我已躲过你的箭,你突然发现一颗地狱火陨石就要砸中你了,避无可避。”
“为什么你总是起手放一颗地狱火,能不能有点新意?”
“这是伟大术士闪亮登场的标准流程,这样才够酷,懂不懂?这是高端术士的象征!”
“好好好,我懒洋洋的走了两步躲开了地狱火,抬手一箭射爆了它的头,现在它已经是一堆没有火只冒烟的石头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向你发出一发暗影箭。”
“你有没有发现很狡猾不见了,此刻它已经悄悄绕到了你的身后,正准备用獠牙戳穿你的后背。”(注:很狡猾是一头祖籍杜隆塔尔的野猪,是我送给小爹的宠物,其实是只很憨厚的猪。)
“哈哈哈,一头比你还憨的猪,悄悄的绕到我身后?”小娘笑得只拍大腿。
小爹一脸严肃的望着她,用眼神提醒她态度端正一点。
“好吧,好吧,我甩了甩裙子,用比跳舞还优雅的舞步躲开了那头猪,那头猪直接撞上了旁边的一块石头把自己给撞晕了。说时迟那时快,姐单手一挥,一只恶魔守卫从火焰中走出来,一板斧把你的晕猪拍飞了。”
“哼,就在你调戏猪的时候,你没发现正有两把寒光逼人的飞刃正向你袭来,当你被杀气镇住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认输吧术士!”
小娘捂着胸口深情的说道:“每次你用这种声东击西的战术,我虽然早已看穿,但还得躲闪一下,我都觉得我是一个演员你懂我么?”然后收住自己浮夸的表情淡淡的说:“姐甩开法杖,一手接住一把飞刃,简直帅炸了!”
“放屁!”这种明显作弊的行为让小爹出离的愤怒。
小娘已经进入了自我陶醉的状态,她颇为动情的说:“姐轻蔑的一笑,两把精钢飞刃被姐捏成两朵小花,这场战斗实在太愚蠢了!我决定尽早结束它。我从虚空中吸取暗影的力量化身成恶魔,巨大的翅膀从我背后长出,我全身覆满紫色的火焰,你当时就吓尿了,站那儿动都不动了,纯净的能量在我手中聚集,我单手一挥,一发恶魔之箭向你飞去,你绝望了!你哭号着,求我看在你还是个处男的份上绕过你……”
小爹以全要塞都能听见的音量吼道:“老子不是处男!!!”
幸亏我及时从围墙后面冲出,不然当时非出人命不可。我原以为他们会这样无休止的闹下去,直到昨天中午。
昨天中午我给他们俩送饭,我吩咐人准备了一些水果,为了提倡均衡饮食各色水果都准备了一点点,用个大盘子装着就端过去了。我给他们俩解开手铐后,这两人接过盘子的第一件事情都是——把花花绿绿的水果按颜色分类,再按大小整齐的排好,最后摆出了一个让重度强迫症患者看了都神清气爽的“水果拼盘”。
“你们俩有病吧!”这句我忍了很多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顿时感觉很舒爽!
“我不摆成这样我难受。”小爹说。
“你把它都吃进去不就不难受了么?”我吼他。
“哎哟,你别跟她解释,你这样摆说明你追求完美,她这种low逼怎么可能理解?”小娘鄙视了我一眼。
小爹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深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我就不解了,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统一战线的。
接下来的半天里,两人基本都不怎么“打”了,聊的还特别深入,小爹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处男就跟小娘八起了自己的情史,小娘憋不住也开始讲自己的情史,讲她的两个前男友是怎么被她打得一个半死一个毁容的。
今天在我的要塞里办了我弟和百科妹的婚礼,百科妹的肚子已经圆了,结婚的礼服都是订制的。听我爹说,在入侵艾泽拉斯之前我们兽人还是很保守的,奉子成婚这种事比较少见,来了艾泽拉斯后受到联盟文化的影响越来越开放了,怀着前任孩子结婚的故事也不少见了。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婚礼当然是按最奢华的规格办,各种酒和烤肉准备了五天五夜的量,光摆脱熊猫从镶金玫瑰弄回来的曲奇饼干都整了两箱子。各种表演节目、高规格的竞技比赛自不在话下。凡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走过的路过的人都被邀请了,场面搞得那是相当大。
中午的时候两家的人都到齐了,准备举行结婚的仪式。两家家长都从自家的灶台上取了火种小心带到要塞来,在要塞的两个祭台上分别点燃,象征着两家的家火。两家人都站在自家的祭台旁边,新郎拿着一面盾牌,主持婚礼的老萨满为盾牌祈福,祝愿新郎能保护自己的家人。在我们全家人的祝福下我弟拿着盾牌走到新娘家(我承认这一刻我泪目了,第一次有我弟长大成人的感觉),向新娘的父亲单膝跪下,奉上盾牌,并向老丈人保证能保护他的女儿,老丈人象征性的检查了一下盾牌,并赞赏这是一块坚固的盾牌,放心将女儿交给他。这时老萨满会询问新娘是否愿意嫁给这位年轻人,百科妹点头表示同意。新娘举起未点着的火把递给父亲,父亲在家火中点着后交还给新娘,示意她已经从家族中分离了。然后老丈人将一把战斧送给新郎,祝愿他能为家庭赢得荣耀。新郎接受战斧,接过新娘的火炬,牵着她的手,在老萨满的指引下走回夫家的祭台,这个时刻也是最催泪的时刻,很多养女儿的兽人都是在这一刻留下了一生中屈指可数的泪水。在萨满的见证下,新郎将火炬放入自家的祭台中,此象征着新娘已并入自己的家族中。然后夫家的爹妈会送给新娘一件华丽的衣服,并送给她一盘果子,祝福她多子多福。
仪式到这里就算走完了,接下来本该就是无休止的宴会。一个巨魔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有……有人……来砸场子了!”
这一下子就炸了锅了,我当时还想,难道是我弟的前女友带人来了?我马上招呼今天值班的去看看,在塔楼上值班的兽人两手一摊表示啥玩意没有。
“没人啊,你听谁说有人来砸场子的?”
“我听我舅舅说的,消息绝对准确!”巨魔非常肯定的说。
正在大家吵吵的时候,一个人指着天大喊:“地狱火!”仰头一看那地狱火陨石跟下雨似得往要塞里砸过来。我刚花大价钱给屋顶钉上钢板,可别给我砸坏了。
“角斗士顶住第一波,奶妈退二线给我奶住了!其他人跟我去操家伙!”我振臂一呼。今天来的人大多都穿着礼服,好在要塞的库房里还存了一些装备可以临时凑一凑。敌人一排术士迅速抢占了制高点,站在要塞的矮墙上向下倾卸暗影箭,前锋的战士已经冲破了要塞的大门,为后续部队打开了进入要塞的通道,我方临时拼凑的角斗士队伍迎面冲了上去,暂时扼制住了战线崩溃的局面。
我弟拿着老丈人送他的斧子就要上一线,我跟老公两人一人架一边给他架回来了。
“你中了debuff,你不能去!”
“我什么时候中debuff了?”
“你是婚礼上的新郎,有很大概率会被一击致命的!”老公抱住他说。
“你老婆是婚礼上的新娘,还是个大肚子,两个debuff,你得去保护她。”
“你也是有老婆的人了,这里有我和你姐顶着,这都是小场面,你先把你老婆护送到要塞大厅去。”老公说。
我弟迟疑了片刻,回头看了看老婆,老婆点点头,他吼了一句:“生死看淡,Lok’Tar O干!”就冲上前去。
角斗士们技艺精湛,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就陷入了混战之中。我弟穿着布甲的礼服提着单斧顶上去,虽然没穿皮甲,但速度更快了,面对三个战士的围攻也游刃有余,几把刀都不得近身。身边一个防战被砍倒了,他捡起了战士的单手剑,双手齐攻连砍对方三人,一下就把节奏带起来了,随着身后不断有穿上装备的宾客加入战斗,突入要塞的敌人慢慢开始后退。
当时我一度以为这就是个日常入侵任务,很快就打完了。大家都太专注要塞门口的激战,没有注意到敌人的身后,直到一个巨大的黑色传送门被召唤出来,六个符文结界像拉幕帘一样打开了通向虚空的通道,一个巨大的末日守卫从传送门里走出来,这个末日守卫比小娘召唤的那个要大上起码两号,那蹄子走一步地都颤。那末日守卫走出来后显得十分愤怒焦躁,举起手就要攻击它身边的人。这时四根黑色的暗影锁链从地上蹿出,像蛇一样缠绕在它身上,它痛苦的发出嘶吼。
作为一个术士的家属,我知道这暗影锁链是奴役恶魔用的结界,奴役恶魔有相当的风险,如果恶魔十分强大,施术者将会被恶魔撕碎。有胆量奴役如此强大的恶魔,想必来着的是谁大家都已知晓。
“是师傅来了。”我娘淡淡的说。
很快暗影锁链就扼住了恶魔的咽喉,它跪下表示顺从,在主人的命令下,它重新站起来,举起燃烧着火焰的法杖甩出一发威力巨大的厄运箭,那团黑紫色的火焰直直扑向我弟。我弟被两个敌人纠缠住了,一时躲不开,厄运箭就在他身边爆炸,爆炸的冲击波把他炸飞了八码,身上的礼服都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门口的敌人迅速给恶魔让出了一条道,末日守卫踏着震颤大地的步子走到最前面。
当它再次举起火焰法杖时,一个比它小一号但也十分巨大的土元素从地里站起来挡在我弟前面,那是老公召唤出来的。一支拖着星光的箭划过一道弧线射中了恶魔的膝盖,这一箭威力极大,直接穿透了坚硬的壳甲将膝盖射穿,恶魔一条腿支撑不住半跪下来。它再一挥火焰法杖将面前的土元素拍碎了,扬起一团黄沙尘土。我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剑盾,一个冲锋上去,一个盾击打在他受伤的膝盖上,成功拉过来了仇恨,面对这样的敌人我果断开了盾墙。我弟腿受伤了,他刚想爬起来,这末日守卫一个战争践踏把地踩得裂开来,他又被震倒了,我也被震了个半晕了。透过飞扬的沙尘看到一个阴影朝我袭来,我下意识的举盾一档,被那恶魔震出十码开外,倒地不起。老公抱起一块土元素的碎石,碎石在他手中熔化成熔岩,他单手一甩,一坨熔岩糊在恶魔的胸口,恶魔胸口那块最坚硬的壳甲被软化了,我爹凝神射出一箭直插在恶魔的胸口,箭头的炸药将壳甲炸出一个窟窿,我一直没出手的老娘已经完成了灵魂之火的咏唱,一颗大火球直直飞进那个窟窿里,巨大的能量在恶魔的胸腔里爆炸,被撕裂的恶魔回归成暗影能量飘散开来。
爹妈赶紧跑到我弟身边,他们果然还是喜欢我弟多一点,我在一边都没人疼!就在我爹抱起我弟的那一刻,一支暗影箭向他背后射来,亏得我娘反应快,她飞快召唤出个蓝胖子,将它牺牲成为一道能量护盾,暗影箭的威力大到直接将护盾轰成碎渣,我娘两手都被灼伤了。一个拄着法杖的绿皮老兽人从消散的暗影烟尘后走出来。
“师傅!”我娘往前站了一步。
“少来这套,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大年纪的徒弟,接招吧,看这个你拿什么档!”古尔丹右掌一翻,一团绿色的火焰在手心燃起,他即将发出的是一发混乱之箭,这种无视防御的强大法术几乎无可抵挡。
“老娘,你们快躲开!”我弟嘶声力竭的哀求着,他深知这一发混乱之箭定是朝他飞去。
我娘毫无惧色,徒劳的再结出一个防御结界,那是一种坦然接受的眼神,我试图冲过去用盾挡在她前面,可我离得太远了。我爹两步跨到她的前面,面对着老娘,胸口贴在护盾上,吵了一辈子的两个人此刻就这么平静的对视着。那一只绿色的死亡之箭已经飞出,不出意外这支箭会一次射穿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