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世界小说:颂亡曲 序幕:瘟雾(1-6)
魔兽世界小说:颂亡曲 序幕:瘟雾(7-11)
魔兽世界小说:颂亡曲 序幕:瘟雾(12-15)
魔兽世界小说:颂亡曲 序幕:瘟雾(16-19)

颂亡曲 序幕:瘟雾(12)
全场再无异议。雷马克和艾许顿采取不否决的态度,接受老一派稳定民心的做法。村长发布了几项命令,其中包含了民兵队的勤务调动,特别要求民兵队尽快将稍早封棺的病死者送至村外教堂旁的墓园下葬。甘农牧师是最适合劝阻死者亲属瞻仰遗容的人选,村长说,并望了望右侧空荡的座位,表示民兵队此行应当顺路前往教堂寻找甘农。语毕,与会一行人下楼,村长嘱咐书记官和卫兵引导村民至广场集会。
约有近百个村民站在广场中,且大多是昨日围在邱瑞大夫诊所外的人。他们不断攻击屠宰场事件,这场怪雾,以及病死者之间的可能关联。面对村民的质疑,村长和耆老们一再以无关痛痒的话带过,雷马克和艾许顿则多保持沉默,只在听见一些推托敷衍的说词时皱起眉头。有些人以虚弱的口吻呈述自己身体发热,病奄奄地提不起劲,时而精神恍惚。村长闻言,竭力掩饰面孔上的讶异,和艾许顿接耳几句后,又继续他那无实际作为的安抚。
人群中突然起了骚动。透过雾气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叫骂,雷马克听见了“就是你”、“你搞得鬼”等等咎责的语句。越来越多人以骚动为圆心靠拢,几只火把勉强绘出那个人的轮廓:矮小扭曲,披着一身无法遮掩残疾、反而强调出畸形的破烂斗蓬,是守墓人乌杜.考格斯。雷马克印象中乌杜是个离群索居、疯疯癫癫的中年人,好像因为天生还是小时候生了什么病,搞得他又瘦又小,驼背歪脸,远远看起来似乎整个人缩成一颗球那样,不靠着拐杖没法行走。只有甘农牧师肯接纳乌杜,给了他守墓人这份工作。
担心情况恐怕会不可收拾,艾许顿和雷马克领了几名民兵,推开厚实的人墙往那守墓人挤去。
“我亲眼看见的!从他的小屋中发出诡异的淡蓝光芒……各位想想看,世上有哪间正常的屋子会在大半夜发出那样的光来?”一名男子指着被他推倒在地的乌杜,激动地说着:“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搞鬼,把我们害得那么惨!”
面对男人的指控,乌杜缩起他猥琐的身子,歪七扭八的面容仍是吃力笑着,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样子。
“你还在装!?”男人一把抓起乌杜,像提起小孩子般抓到面前。乌杜在空中无助挥舞四肢的模样有些可笑,也叫人说不出的厌恶。
“我也见过他鬼鬼祟祟在我们家附近探头晃脑的。”有人开始响应。他在墓园里举止诡异、他在举行奇怪的仪式、他在调配散发恶臭的药剂……等等,各种指责纷飞,无论真伪,显然都对乌杜不利。有些本想为乌杜缓颊的人,听了轮番议论后,转向观望的态度。理智告诉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可判乌杜有罪,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说话了:“也许这一切真是他搞的鬼?否则没道理会发生这样的事……总该有人负起责任吧?他必须为自己的清白辩驳,我们帮不了他。否则……总是该有人负起责任的!”
若要遏止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必先什么都不过问就出手制止,但同样的思绪在雷马克和艾许顿内心流转,将疑虑和怀疑搅上心头。就这么一个迟疑间,民众见执法者没有出声,很自然地将之视为默许,于是继续进行他们的审判。尽管他们明明白白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所有事情必有原因,所有情绪必得发泄,若不这样想、不这么做的话,人们无法说服自己是活在一个凭他们掌控的世界中。但他们不需要真实,他们只想要活下去。
有这么想的人们,必也有抱持不同想法的人存在。这类人不会让自己被感性给冲昏头,而会坚持自己所确信不疑的是非对错。
如雷作吼的喊声,无数交错摇曳的人影,群众向前抡起的拳头,像是火烧山般一齐向雷马克袭来。
──他会坚持自己所确信不疑的是非对错。那把熊熊大火也在他心里燃起。
雷马克箭步冲向那名抡起拳头砸向乌杜的男人,结结实实地往那男人脸上揍了一拳。
刹那间,一切都熄灭了。如同天降骤雨,一切的激情一切的狂热,啃噬理智的熊熊大火,全都灰飞烟灭。
人们噤不作声。
颂亡曲 序幕:瘟雾(13)
这是人们第一次见到雷马克如此暴躁。
那股炙热烈火的余温,直到现在仍烧灼着雷马克的思绪,令他透不过气来。突然冻结的群情,隐隐挑起他的不安。骤雨后的大火便是如此,表面上已经熄灭,暗处却悄悄闷烧着。
渐渐地,人群中开始有了些声音。只要再一些些火花,烈火随时可以重新燃起。
艾许顿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这一切简直就像……
不,现在没时间想这个了,艾许顿心想。见雷马克出了神似地杵在那,他皱着眉头与赶来的村长、耆老们交换眼色,示意民兵队在事情闹大前插手管控──
“喂、喂!不好啦……有人死啦!!”濛濛雾气中,一个男人上气不接下气跑来,一边大喊着。他的出现吸引了每一个人的注意,所言更是激起了民众的恐慌。
“你先冷静下来。”村长竭力保持稳重,但神情间难掩激动。“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死啦!却尔全家人都死啦!没有一个幸免,全部都死了!”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叶莫.却尔是矿场的所有人,主持的矿物产业不仅是许多人的生计,也是兰伯里尔的经济表征之一。些许人震惊之余,不禁悼念起这位平日待人宽厚的顶头上司;而有些人则立即明白了事态严重之处不只如此,却尔的死亡代表着对村子再兴的一记重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死的?”村长追问道。
男人在仓皇之间不及细看,于是领了村长、民兵队一行人前往却尔家,另外派了人去请邱瑞大夫。聚集的民众也跟着过去,人声顺着前方的火光举步前进。
※※
整整一天,雷马克卧倒在自家床上,对外界之事一概不予关切。至于雾变得更加浓腻一事,他是透过侵入窗内那愈渐黯淡的灰绿,以及偶然飘进的忧郁对话而隐约得知的。如今的状况已不再是阴晴不辨带来的困扰,而是提升到昼夜难分的困境了。全天点起的油灯加速燃耗了兰伯里尔的生气,在人们彼此之间口耳相传着越来越多人死去的流言和对未来的全然悲观。猎户和樵夫至今行踪成谜,孩子们老嚷着肚子饿,而父母们只能强忍空腹,在没有薪柴的冻寒夜晚里哄孩子入睡。三不五时传出部分村民生病的消息,有的是饿出病来,有的是给冻坏身体了,有的是染上瘟病,最多的情况是三者皆有。平日的他不会放着这些问题不管,只是此时盘据心头的思绪耗尽了他的每一分心神和体力。
很快地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艾许顿前来拜访,并透露一些消息给今日尚未出门的雷马克。
“你看来确实不太好。”见斜躺在床上的雷马克的瘫软模样,艾许顿皱起眉间劈头就是一句。“彻夜不眠对你应该不成问题,果然是见到许久不见的父亲,激动过度了吗?”
雷马克仍是那双阴郁的眼睛盯着他看,仿佛艾许顿不过是个道上偶遇的路人。僵持片刻,艾许顿叹了口气,态度软化下来:“你是该好好休息,我想我长话短说……”
“却尔?”雷马克问,首度表达了关切。
“是。”艾许顿松了一口气。
“街上都在讲。说是全家冻死了嘛。”
“我们去看的时候,壁炉确实是熄了的。”
“哼,”雷马克轻蔑一笑,说道:“真的非要到闹出人命来,那守财奴才能看清楚状况。”
“不,关于这件事……”
“怎么?”
“……我认为应当让你知情。”艾许顿深吸一口气。“他们是病死的。”
颂亡曲 序幕:瘟雾(14)
至此,雷马克无精打采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却尔家门窗紧闭,只有一扇窗子是由内往外打开,所幸也因此让邻居发现了他们的尸首。”艾许顿继续说下去:“却尔倒在窗边,夫人和孩子们在壁炉旁,死状甚惨……。他们掐住自己的喉咙,双眼暴突,张大嘴巴,身体扭曲畏缩……圣光在上,他们死得很痛苦。”
“听起来是窒息而死的。”
“我们本来也是这么想。”面对雷马克的质疑,艾许顿显得神情闪烁,仿佛接下来他所要说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相信:“根据邱瑞大夫的诊断,却尔一家确实是处于近似窒息的状态,却还活了一段时间……大约整个后半夜。”
“这怎么回事?人根本不可能──”
“邱瑞检查尸体的呼吸道发现,里头长满了好发性的肿泡,极不稳定,一点动静便炸开,接着腐气和酸液侵袭感染整个呼吸道,发病之快,和之前感染的病例不同……”
“这……他们直接接触过什么感染源,而且大量。”
“是了,我们破门而入时,整间屋子都是淡绿色的烟雾──不,和笼罩我们村子的雾不同──带有点闷涩的焦臭,某种东西烧坏时的浓烟。我们必须退回屋外等好一会,才能再摒息勉强进去。问题出在柴火上。壁炉里留有烧到一半的木材,远从门外就能看出不正常,老天,你知道吗?同行的有些是你父亲的雇员,他们声称从来没看过这种病态的斑点和异常增生肿大的现象。原本的心木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没用的肉褐色肥大毒泡,压迫正常部位的生长。而且……”艾许顿的语气更加模糊不确定了,他犹豫片刻,还是继续说下去:“……而且,天,我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我总觉得……呐,木材是死的,不会活动对吧?可是我好像隐约看到,那些囊泡正在‘呼吸’,一胀一缩地起伏着……而且今天风大,对吧?可门窗大开后,那些烟雾……就这样黏住不动,不管怎样都散不掉……”
难以想像艾许顿这个笃实稳当的男人会流露出犹疑的态度,说着模棱两可的不确定语句。他深感这场雾,这场病,已经远远超出他这个民兵队队长兼保安官的能力范围了。如果是盗匪或异族侵略,那他还能拿起宽剑,召集武装村民对抗。而这次他连“敌人”都看不见,他只能流于被动,竭力稳定秩序,至少他还能够做到这些,但最多恐怕也仅此而已了。
雷马克很快明白。他的朋友慌了,甚至开始语无伦次。他的朋友正试图收起情绪,寻求他的看法以处理往后的相关事宜。太虚假了,雷马克想,此事已无他置喙余地。
“就这些吗?你来就跟我说这些。”雷马克重又冷淡起来。
“不,还有一些事情……”艾许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敌意,不禁愣住。
“让我猜猜,你来要我帮忙,可是哪里还有我插手的空间?不是已经对外宣布‘死因’了吗?嘿,这也好,舆论压力会一面倒向我那吝啬的老头,让他尝点教训──这太过头了吧?”
“我是反对这项宣布的。”
“但终究还是发生了。再让我猜猜,你们还劈开了剩余的柴火检查吧?想必一定很壮观哪。听好,我不会向我父亲低头求情,你们自己诬蔑了他,就你们自己去找他谈道理吧!”
艾许顿看见了,那股曾于今早莫名燃起,而后莫名熄灭的烈焰,现在于雷马克双眼中复燃。
“两面手法,呸!我在罗德隆军中看多了!”
颂亡曲 序幕:瘟雾(15)
艾许顿扪心自问,他自己也十分厌恶这种作法。若要问谁能说动托尔曼.温特,这名怀着憎恨的固执老人,那一定是他的亲生独子雷马克了。而他们这些外人能做的,就是制造某种适合的情境,让这一切有可能发生。理性提供艾许顿解决之道,使他得以动之以情,说之以理。在“为了兰伯里尔村”的大旗下,雷马克非得提升高度,撇下个人好恶,正视村子的存亡问题。但有某种他说不上来的东西,迫使艾许顿无法忽视雷马克偏激的言论。
“这不像你,雷马克。看看你,活像个小毛头在使性子。”艾许顿反击道,狭隘得连自己都备感讶异。
“我不像我?你父亲也说过这句话,显然他的口气好多了。”
“雷马克,可不可以适可而止?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脾气,好吧,也许是因为这些事情牵扯到你父亲,但以往你并不会表现得那么激烈……”
“你才是──”
“拜托,雷马克。”艾许顿压下愠火,低下头请求:“我们真的需要温特家族的帮助。”
见到艾许顿煞有其事的模样,雷马克按下本要脱口而出的争辩,一时语塞。
“如你所说,我们库存的薪柴泰半已遭感染,剩下的连能撑个几天都很勉强。拜托了,只有你才有办法说服伯父,不然这下村子真的是要灭啦……”
“……没用的。”雷马克低声说。
“咦?”
“我爸他不会交出那些木柴的。店里的库藏全部检查出感染,没一个行的。”
艾许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早上那群闹事的人,有跑去店那边吵过。所以我父亲约略知道怎么回事。”
“你与伯父联络过?”
“他直接来找我。”
“就为了说这些?”
“他很早就注意到那些木头有问题,一直扣在店里不放。情况很不妙,我们的希望就在那些被派出村子的人身上,但恐怕……我们得做好弃村的打算。”
“是吗……”
“抱歉,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请回吧,艾许顿。”
“雷马克,伯父他还说了什么吗?”
“我还不太舒服,让我休息吧。明天,”他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我会回到岗位上。”
“雷马克……”
“请回吧。”
“嗯,你保重。我们需要你。”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艾许顿想。一切得看商队能否从邻村调来应急物资,以及樵夫、猎人们带回怎么样的收获。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如此。而身为朋友,在看到雷马克的表示后,自己所能做的似乎也就如此了。于是,他嘱咐叮咛几句,尽了朋友的义务后,离开雷马克的住处。
其实他是知道的。艾许顿的直觉并没有错,托尔曼.温特确实是对雷马克说了某些东西,影响了雷马克的情绪和思想。